半月之前,五十有六;再過五天,退休一年。人過五十,便是多種意義上的大人了,用老年間的話說,也便是大壽,有了倚老的由頭。睡覺開始不那么深了,許多時段都是假寐,腦海里總有電影的意象閃過,時斷時續(xù),時虛時實,盡是往事。走路明顯腿發(fā)沉,膊膝蓋兒每每無征兆生疼。不管吃什么東西,都會往牙縫里粘。老去的身子如同老牛破車,滿那兒都是毛病。 聽了對門盧師傅的話,就每天出去遛彎,倒著遛,還要乘著沒人的空檔,時不時吼上大大的一嗓子?蓜艃汉人,即使不渴,也喝。往鴿棚爬的時候,一條腿才搭上爬梯,靈魂已然入棚,腿腳卻怎么也不趕趟兒。于是就心生很多的后怕,怕樓梯兜不住肉身,怕雙腿追不上靈魂,怕鴿子有一天會看我不起。 人活一世,到了能做些什么事情呢? 過五十了,才明白了那么一點點。人這一生,其實干不了幾樣利利索索的事情,與其說干事情,還不如說在找位置。燒香磕頭找,提煙拎酒找,抽薪使壞找。位置找對了,稻草也能賣螃蟹的價,反之,就是一把漚爛的柴火。性格決定命運,命運對應(yīng)位置。從我們懸梁刺骨、鑿壁偷光的那會兒起,自身性格的基本框架已大致成型了。 到了當(dāng)下,定得耳順。聽到人家的好話,就得感謝,還需捫心自省,到底自己有沒有人家說的那么好?能吃下幾碗馓飯?遇人誹我,也不大緊,淡然一笑,你身上本來就有很多的不是,難成正果。還有,多做些好事,不必嫌小,自覺去做。人老病自來,瑣碎的小好事,能當(dāng)治病的藥引子。 以本分立身,以誠實養(yǎng)性,用一棚鴿子打發(fā)已能夠望見的余生,我養(yǎng)著鴿子,讓鴿子也養(yǎng)著我。平平一顆心,不因人而異;淺淺兩籠鴿,僅聊以自樂。 小年好!灶王爺好!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