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次下大雨是陽歷的八月二號,麥茬的玉米還沒抽雄。鄉(xiāng)鄰們站在雨水奔涌的大街上,笑呵呵的說:這回棒子是保準收了,在不用澆水了。好像這句話音還未了,浮躁焦急的太陽連同淫蕩齷齪的風,就把雨水浸染的詩情畫意,恬淡委婉。從戒備森嚴的青紗帳里,從蘆葦瘋長的河床上,從樹林里,從牽;ǖ闹β。從我輕搖的扇子邊沿,從乘涼的人群中,絲毫不留的被抽走吸凈了。 下午心里亂亂的,喂完鴿子,在院子里站了片刻,又到胡同口。向東看看,大街上空蕩蕩的,只有十字街哪兒,倆個看孩子的女人,在變著法的夸自己孩子聰明伶俐。向西看看,有電動車在地頭上,有沉不住氣的,怕棒子渴著的人,已經(jīng)開始澆水抗旱了。又轉(zhuǎn)身回家,從鴿子網(wǎng)到新浪溜了一遭?。我們的世界,一片悲戚。多少家庭的幸福被化為烏有,看著新聞發(fā)布會,官員們用政治專用語言,在搪塞化解天大的罪過和地大的悲哀。我最怕冷不丁頁面會蹦出什么,一點好事都沒有,安監(jiān)局長都不務正業(yè),不出事鬼才信呢。
重裝系統(tǒng),打開界面,我盯著屏幕,多么希望重新啟動后,會是彩霞滿天。
記得我小的時候,思想還沒這么頹廢,老師抹一把沾著白粥的?胡子拉碴的嘴,領(lǐng)著我和我的同學們,大聲朗讀:你長大了干什么,我長大了要當科學家,要做社會的棟梁,要為四個現(xiàn)代化貢獻力量。彼時我正坐在小板凳上,偷看鄰桌女孩的小辮子,怎么編的。聽到老師震人發(fā)聵的話語,霎時高尚了許多,并且躊躇滿志,偉大的理想就像芨芨草一樣,沒有葉也沒有花,光禿禿的冒了出來。時至今日也沒有開花,也沒用結(jié)果。好像隨著一日三餐過腹還田了?纯次椅羧盏哪切┩瑢W,演繹浪漫愛情故事的,超生三胎。為祖國建設(shè)增磚添瓦的,每年都膽戰(zhàn)心驚的怕領(lǐng)不到工資。還有坑蒙拐騙的,還有吃喝嫖賭的,也有英年早逝的,大多和我一樣,庸庸碌碌麻木活著的。好在我不會埋怨列祖列宗為什么沒參加建國大業(yè),也不羨慕這些紅二代的輝煌瑰麗,我只想對兒子說:先別寫作業(yè)了,把碗刷了,沒看見蠅子哄哄的嗎……
在村北第一條生產(chǎn)路上,我正在酸兒吧唧的體會遠芳侵古道的意境,憨生和添堵趕著羊從溝里過來了,老遠就沖著我笑。憨生的牙上翠綠的韭菜告訴我,他中午吃的飯食,添堵則一本正經(jīng)對我說那一句,從我記事起的經(jīng)典問候:濤哥你揍嘛去。。我心境豁然開朗:“生哥給我個羊唄”、“行,你給我倆鴿子換”“生哥倆鴿子換幾只羊呢”“換倆,換一個不行”“生哥,我給你能換幾只羊啊”“別換別換,濤哥他媳婦會罵你的”。添堵在一旁連忙提醒。我問添堵,“華哥,你怎么沒去教會啊”“沒有牧師講我就不去,我也牧養(yǎng)群羊”。我肅然起敬:“華哥愿主與你同在”!“阿門”!鞍㈤T”他倆一人一句,指著遠處。我扭頭從青紗帳上面看去,綠樹掩映的最后邊的教會房子的上面立起來一個電視天線般的,鐵質(zhì)十字架。一路走來竟沒發(fā)現(xiàn),紅色的十字架在綠茫茫的村子邊上,很顯眼。
長靜的鴿子飛起來了,盤旋幾圈后,?越飛越高。再過一會鴿子官的也會放開了,我坐到干干凈凈的水閘上,盤起腳丫,仰著頭看。憨生和添堵,也跑過來,在我旁邊,也仰起頭來,夏日的夕陽里,三個人在看鴿子,亦或是圣靈也許是理想和未來,癡迷的靜靜的……